交易员要在高强度、高竞争、高淘汰率的环境中存活并胜出，也许或多或少要有点疯狂。美国学者研究发现，在大脑控制情绪区域受到损伤、但智力正常的人更愿意承担高风险，在投资游戏中胜过正常人。然而投资需要协同合作，相互配合、相互支持才能将整个团队的潜力发挥出来。
□阎志鹏
多年前在纽约一对冲基金工作时，与我们组邻座的一组做债券交易。我们组有六人，三人为编程人员，负责打造快速交易平台，另外三人研究策略并负责投资。也许我们只需与计算机打交道，每天都出奇的安静。老板每个礼拜只来半天，其余时间在家里交易室交易。他来时，也只是将小组成员拉到一边低声交流。
邻座这组由三位白人组成。一位矮胖、年纪偏轻的是头；右边那位年纪偏大些，身体壮实，看上去像施瓦辛格；左边最年长，瘦小身材，戴着眼镜。由于债券类产品绝大多数是通过场外交易，他们每天要与交易对手不停地电话沟通。每天一开盘，矮胖和“施瓦辛格”就戴着电话耳机大声交易，言语中不断地夹杂着美国国骂。那个矮胖子经常辱骂交易对手甚至是同伴。我心想，这人精神太变态了！不过，听说他们2007年7月在美国前第五大投资银行贝尔斯登两个内部基金倒闭过程中大赚了一笔。
有精神变态特征的人在金融领域和商业界并不少见。心理学家将精神变态定义为一种人格障碍。他们通常无视他人感受，具有暴力和反社会行为；他们具有强烈的权利意识和自我重要性；缺乏同情或悔恨。但他们似乎有时又很有魅力，而且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更常见的精神疾病症状。交易员要在高强度、高竞争、高淘汰率的环境中存活并胜出，也许或多或少要有点疯狂。美国学者研究发现，在大脑控制情绪区域受到损伤、但智力正常的人更愿意承担高风险，在投资游戏中胜过正常人。在一般人当中，约有1%的人有比较明显的精神变态。但在某些行业和岗位中，精神不稳定状态的比例要高出很多，比如金融业、商业领域、高风险的体育运动及高级管理人员。
在2018年发表的一篇文章中，美国学者们研究了101位大型对冲基金经理的人格特征和在2005年-2015年期间基金的业绩。所有投资经理均为男性，管理的资产中位数为46亿美元，平均每年的年化收益率为7.27%。考虑到这期间美国经历了30年代大萧条之后最严重的经济衰退，2008年美国标准普尔500股票指数下跌了近40%，这些基金的表现还是不错的。研究者利用了一个投资公司创建的视频库来研究基金经理的人格特征。研究者仔细观看每个视频片段，寻找其中的语言和非语言线索，从而探究某位基金经理的人格特征。例如，如果一个经理微笑地谈论他人或其他公司的不幸，或在正常人应表露情绪时表现出“怪异的冷静”，他就会获得更高的精神变态分数。为了保证研究的客观性，研究者在观看视频前并不知道基金经理的过往业绩。研究者还邀请其他心理分析师观看视频，并给基金经理打分。这些外部的评分和研究者自己的评分高度相关。
获得每个经理的“精神状态得分”后，他们将之和基金业绩对照起来研究，发现最变态的投资经理的业绩是最差的！精神变态得分最高的16%的经理每年的投资收益要比平均水平差0.88%。投资需要协同合作。投资经理、分析师、交易员，前中后台要相互配合、相互支持才能将整个团队的潜力发挥出来。多数人很难和具有精神变态特征的投资经理长期合作，从而使得团队士气低落，人员流动加大。
在一项研究中，两位心理学家保罗·巴比亚克和罗伯特·黑尔研究了203位被公司选中参加管理培训计划的职业经理人。他们发现大约有4%的人具有典型的精神变态特征。个体的精神变态特征与公司内部评定的魅力/演示风格（创造力、良好的战略思维和沟通技巧）得分正相关，但与责任/业绩的得分（作为团队成员、管理技能和整体成就）负相关。在一项最新的学术研究中，英国三位金融学者研究了公司老总精神状况与公司未来一年股价之间的关系，发现几乎所有的衡量精神状态的变量都与公司未来股价呈负相关。即，从股东财富角度看，管理层表现出的类似精神病的倾向特别具有破坏性。
如何理解这样的实证结果？首先，缺乏同情心和习惯性撒谎的精神变态领导会给公司带来声誉风险。其次，精神变态的管理者可能会对公司的基本面产生负面影响，因为员工士气会下降，公司经营混乱，并承受不必要的风险。
看来，公司在招聘高级管理人员时，有必要对面试者作心理评估。
（作者系美国新泽西理工大学金融学教授）